钟南山:不能停留在文否则永远赶不上世界
钟南山:不能停留在文否则永远赶不上世界,教育部、科技部印发了一份文件《关于规范高等学校SCI论文相关指标使用 树立正确评价导向的若干意见》(以下简称《意见》),《意见》指出,当前科研评价中存在SCI论文相关指标片面、过度、扭曲使用等现象,强调需“SCI至上”,重塑科学的科研评价体系。
新冠肺炎疫情前期,由于在新英格兰医学发表论文一事,高福院士被推上的风口浪尖。而据报道,59岁的他至今已发表SCI论文超过500篇,而84岁的钟南山院士仅发表200余篇。
与此同时,《意见》也让大众想起去年“为追女博士送出5篇SCI论文”的丑闻。
2019年7月,网传复旦大学上海医学院女博士李某同时与4位男博士交往,其中一位为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的硕士生导师陆某,交往期间送了李某5篇SCI论文,陆某发现“劈腿”实情后服30颗安眠药试图。
SCI全称为“科学引文索引”(Scientific Citation Index),是美国科学信息研究所(ISI)编辑出版的引文索引类刊物,创刊于1964年,进入SCI这一刊物的论文即为SCI论文。
简单来说SCI是一个索引数据库,如同图书馆内的图书分类卡片。你可能要问:一个数据库怎么有这么大能耐?这就不得不提SCI用于衡量科研影响力的标准——影响因子(Impact factor,缩写IF)。
我们熟知的Nature、Science、《柳叶刀》等期刊之所以权威,很多人的理由是:影响因子很高,如Nature、Science的影响因子一般在40左右,《柳叶刀》则经常50起跳。
简言之,刊载被引用率高的论文的期刊,就容易进入SCI;而能进入SCI的论文,必然是科研水平及学术影响力受到广泛认可的。
除了影响因子,同济大学高等教育研究所副教授张端鸿表示,SCI每年选刊还有2个严格标准。
首先,入选SCI的期刊需要是一本严格的同行评价期刊,推荐阅读:催稿信,期刊绝大部分论文需经过同行评价的程序,由相同领域专家判断其是否达到刊载在本期刊的学术水准。
此外,还需要考察期刊在国际学术平台上的认可度,这就涉及到学术语言的问题。张端鸿介绍,非英文的SCI期刊极少,将近99%的SCI期刊都是采用英文表述。
经过几十年的沉淀,SCI从一种单纯的文献检索工具,慢慢发展成衡量期刊学术水平的金标准。
上世纪80年代末,由于国内缺乏有效的学术评价标准,南京大学率先引进SCI作为科学评价的重要指标。
1995年,国务院批准启动了“211”工程(包括之后的“985”工程)后,建设世界一流的大学、世界一流的学科成为高等教育的重心,SCI论文也逐步成为中国高等教育发展的评价指标之一,此后,中国学者在SCI发表论文的数量逐年攀升。
数据显示,1987年,SCI收录的中国科技人员发表论文数量界上的排名接近30位,随着科研投入增加,2000年-2009年,SCI收录中国作者论文总数由3.14万篇增加到13.11万篇;至2010年,中国SCI论文数已经排名世界第二。
将SCI作为科研的尺子,在当时看来,对引导国内学者在全球高水平期刊发表论文,提升中国科研的国际影响力,是有极大推动作用的。
但这些年来,“唯SCI”的怪象在学术界渐渐占上风,SCI指标也开始变味......
为了迎合这种量化指标性的评价模式,有的学者靠抄袭、找枪手等手段,短短几年发表数十篇甚至百余篇SCI论文。
2015年3月中旬,英国现代生物出版集团撤回了43篇SCI医学论文,其中41篇来自中国,单位涉及同济大学、上海交通大学等多家高校附属医院,该事件让我国众多医疗机构的医生陷入学术不端的风波。
据现代生物出版集团,这些论文被撤回的理由是“相关文章的学术真实性无法得到”,同时有系统调查表明,存在一个第三方机构为大量论文提供潜在同行评审人的造假行为。
同年8月,学术出版巨头施普林格(Springer)宣布撤回旗下10本学术期刊上发表的64篇论文,其中61篇来自中国。撤稿理由是:论文的同行评审过程涉嫌造假。
随着一次次事件的,学术造假的灰色产业链开始,唯SCI论文的评价体系弊端也逐渐凸显。
有人戏称SCI指标是学术界的P,原因在于这些指标和金、拨款等物质利益有直接关系。
目前,很多高校不同设有论文激励制度,而且将期刊分为不同级别种类设立不同的励金额,在Science、Nature等所谓顶尖期刊上发表论文的金更高。
西北工业大学对于《自然》与《科学》子刊(与子刊的影响因子与母刊的比例系数A挂钩,励最高不超过母刊)每篇50万元*A;
武汉理工大学对于在《科学》、《自然》、《细胞》(cell)子刊上发表影响因子10的励10万元。
在大学教师职称评级中,SCI论文数量常重要的指标。按照一般“211”高校的要求,只要能在中科院期刊分区表上的二区以上的期刊发表3-6篇SCI,就可以破格提升为副教授,5-8篇则可以直接申请评选教授。
除了高校资源以外,SCI也与各地人才引进计划紧密相关。比如《2019年深圳市海外高层次海外留学人才(孔雀计划)认定办法》中就有关于申报B类人才(地方级领军人才)的。
显然,当一个文献索引系统被神化成评价个人能力水平的唯一标准,便早已了设计者的初衷。
“SCI至上”的怪象如果不及时遏制,“为了发而发”、学术不端的情况会越来越严重,在这样的恶性循环下,那些扎根三尺的学者或许只能永远“坐冷板凳”,而投机取巧的“伪学者”占据上风,这对于我国的学术生态绝对是巨大。
不过此次《意见》出台后,在获得一片叫好声的同时也有人担心,将SCI论文数列为职称评定的指标,初衷是为了矫正学风,用相对客观的硬性指标减少“开后门”的因素,此次降低权重,是否会导致人情因素“反扑”?
对此张端鸿接受《新京报》采访时表示,在评价一个学者的学术能力时,同行的评价非常重要。一篇专业学术论文水平的高低,往往只有相关领域的专家才有资格和能力给予公允的评价。
以国外的经验看,同行评价制度的完善往往需要数百年,我国目前仍存在许多不足和漏洞,因此一些相对客观的硬性评价指标是有必要设立的。过去“SCI至上”的确是单一化标准,但如今也不能变成没有标准。
其实,关于同行评价可能受人情或牵制的隐忧,《意见》中也有回应这一问题,提出要引导专家负责任地提供专业评议意见,并遵守利益相关方专家回避原则,同时建立评审专家评价信誉制度。
2月23日,教育部科技司负责人在答记者问时指出,《意见》的是论文“SCI至上”,不是否定SCI,更不是反对发表论文。广东省珠江学者、华南理工大学教授余涛也表示,在没有更好的评价体系出来前,SCI论文就像高考,高考虽然有很多弊端,但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公平的手段。
此次《意见》虽是弱化SCI权重的积极信号,但如何确保今后学术评价的性,是大家更关心的。
国内多位学者认为,使用单一指标无法衡量科研及学术价值的多元性,今后教育主管部门在修订评价标准时,需注重不同学科、不同领域评价的差异化需求。
另一方面,要鼓励务实创新,推行代表作评价。这意味着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标志性的质量和贡献上,激励科研人员回归科研本身,盯准更有难度、更有价值的问题。
此外,不同领域、不同形态的学术都应该受到肯定。张端鸿举例,如果一位学者喜欢做实验科学,他可能发表很多SCI论文;有的学者喜欢做政策咨询,如果他的报告能对决策产生重要影响,也应该被认可。
去年,钟南山院士在接受《科创能见度》栏目采访时表示:“基础研究不能停留在文,应该回头看一看,如果光是注意发高水平文章,没有是不行的。
这个问题到现在也没完全解决,但是好了一点。要是这个不解决,是永远赶不上世界的,我们要是很重视了,中发展得非常快。”
此次两部委《意见》的出台,是中国学术科研评价体系破而后立的重要契机,但是,如何在跳出一个怪圈之后,不陷入另一个怪圈,我们还有一条漫长而艰辛的要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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